阿嬤走了.....

昨天是大寶阿嬤的告別式，月初，阿嬤決定不再依靠冰冷的插管維生設備，在兒子、女兒的陪伴下，呼吸器拿掉後不久，安靜的離開了.....人生的無常，再一次在人生的舞台上演，去年11月13日阿嬤開心參加完大寶妹妹婚禮後的一周，只因為一口痰卡在喉嚨，即使緊急送醫，但缺氧的時間過久，從此陷入重度昏迷，醫生表示即使穩定下來，很可能處於植物人狀態了。

周末，大寶總會利用加護病房短暫的探視時間去看阿嬤，每次出來時總紅著眼眶說：「阿嬤好像聽得到我們跟她講話，有時候手指會動一下」、「今天阿嬤好像也很難過，她有流下眼淚...」，小蝸牛雖然想說些安慰的話，但卻不知說些什麼，也只能靜靜聽著，等待奇蹟到來。

後來，醫生說阿嬤的腎臟功能愈來愈不樂觀，可能需要洗腎，可是阿嬤之前曾對子女講過：「我乾願死，嘛不洗腎啦！」身為家中目前唯一男丁的小舅舅，雖然有極度的不捨，只能遵照阿嬤的指示，不再讓阿嬤多承受一點身體的痛苦。阿嬤走了以後，有一次在小舅舅家摺蓮花、元寶時，看見小舅舅獨自坐在阿嬤的床邊，有時凝視著阿嬤的衣物、有時低頭若有所思。或許如同大寶媽媽所說，小舅舅很自責做了這樣的決定，他不知道這樣到底是對是錯。

大舅舅在多年前就先離開了，留下一個小表弟跟年邁的爸媽，給小舅舅照顧。雖然還有三個姐姐，可是在傳統的鄉下觀念裡，嫁出去的女兒，就像潑出去的水，這個重擔還是要自己扛起來。阿公與阿嬤陸續中風，阿公還有老人癡呆症的問題，小舅舅到了四十幾歲還沒有結婚，或許是不想把這個壓力帶到另一伴身上吧。在阿嬤離開的整個過程中，大寶媽媽三個姐妹，試著幫小舅舅分擔一些，她們輪流到醫院探視阿嬤、照顧阿公，這一股血濃於水的親情，支持著彼此走過這段煎熬的人生路程。

對阿公而言，相處一輩子的牽手離開了，老人癡呆症的囚禁，或許是另一種幸運。阿公有時會問：「阿嬤去哪裡了？」下一刻，就不記得這件事了。很難想像，當自己的最愛、最依賴的人離開的時候，如何承受這種椎心的痛楚？死，是每個人都不願意面對的事，但如果可以選擇，是寧願自己先走？還是獨自忍受失去另一半的傷痛？

有一天開車回家的路上，小蝸牛對大寶說：「如果有一天，當我陷入昏迷，失去意識，而醫生也認為已經盡了力，插管、呼吸器只是延續生命跡象的話，不要難過，不要再耗費醫療資源，就順從天意，我想我會笑著離開的....」生命，如同盛開的花朵，總有凋謝的一天，只要充實的活過，也就無憾了。

大寶媽媽說阿嬤走的那一刻，是微笑的。在告別式上，雖然阿嬤聽不太懂國語，但聽到表妹讀著大家對她的懷念與追思，我想，阿嬤一定可以感受到的。離開三峽佛光寶塔寺後，打電話給二姐，在還沒接通前，話機裡響著「阿嬤妳今嘛在叨位....阮在叫妳妳甘有聽到，阮的認真甲阮的成功妳甘有看到，阮在叫妳妳知影沒....阿嬤妳今嘛過的好麼，甘有人塊甲妳照顧..........」。